来源时间为:2020-07-06
回望那些年的寻茶之旅,说说桐木红茶的那些浮生往事
2020-07-0622:40:50
小陈茶事
丨本文由小陈茶事原创
丨首发于头条号:小陈茶事
丨作者:村姑陈
《1》
去桐木关的时候,要经过星村。
是从天心村出来的。经过高苏坂,经过小竹林,路过弥驼岩和白岩,就拐进了通往星村的路。
星村不是个村,是个镇子。镇中心很小,但镇子很大,连桐木关所在的桐木村,也是星村的地界,归星村管辖。
所以,外面的人,喝到的大多数是星村的茶,这并不奇怪。
地大物博茶多,市场上流通得多,你遇到的便多了。
星村是个产茶大镇,大多数的收入来源是武夷茶。有钱的茶农们,大多住在镇子外围的公路边,也是通往茶山的必经之路上。
那些是村里专门规划给他们建住宅的地方。
走在路上不觉得怎么样。
如果是开车路过,那就特别地震撼了。
在一片平坦的田地深处,有一栋连一栋的高楼,此起彼伏地伫立在路的两端。
都是四五层高的小楼,因为是自己的地,盖得很宽,进深很深,有前院有后院,茶厂也建在了楼里。
楼下大多住人,楼下一二两层大多制茶。
如果说,在天心村看到这么高的楼,这么成片成规模的楼,觉得很平常的话,那么,在星村见到这样连片的高楼,便着实令人惊讶和震动了。
可见这些年,武夷茶的行情是极好的。
可见大家都富裕了,能盖得起这么大的楼了。
可见,大家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,也舍得在这上面投资砸大本钱建正规厂房了。
《2》
路过星村之后,一路进山,一路上的景象就开始萧条了。
楼房少了,高楼少了,人也少了。
连风景,也粗旷了,粗糙了。
路边的树开始高大起来,路边的石块也开始嶙峋起来,路也开始曲里拐弯起来。
路中间时不时还有碎石横卧。
而路边隔一段就会有一块警示牌:小心飞石。看得乘车的人心惊肉跳,看得开车的人紧张兮兮。
然后在拐弯处,李麻花就不敢摁喇叭了。
然后我们也放弃了讨论“如果我们是卫子夫该怎么保住儿子的皇位”这种虚幻的话题,两个人都伸长了脖子,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路。
但坐在后座的阿萝,还是成功被绕晕了。
后来她留下了后遗症,那就是一听到汉朝的历史,尤其是汉武帝的故事,就会头晕。
仿佛又置身于通往桐木村的那条细窄的、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的、头顶还会飞下烂石的山路程。
桐木村就是这样一个原生态的地方。
正山村是桐木村里的一个小小村落,它就更是一个原生态的地方。
是一个比较穷,比较落后,比较朴素的地方。
跟星村根本没得比。更别提天心村了。那就不是一个时代的。
天心村里都是年轻人,而桐木一路上过来的这些村子里,年轻人几乎没有,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在屋子里进出。
青壮年,都出去打工了。
《3》
这些年桐木红茶的价格,真心是很便宜的——对比天心村和星村的岩茶价格而言,它们就是白菜价。
因为桐木没落了。
交通不发达,红茶市场乱象多,没有太多大厂振兴产业,以及别的茶类的崛起,都给桐木红茶(正山小种)的发展,制造了很多的障碍。
然而,一百年多年前,桐木关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。
一百多年前的桐木红茶(正山小种),不是今天这种小媳妇的姿态的。
那时候,印度,斯里兰卡,以及大英帝国的红茶,都是来自于这个偏僻的、交通不易的桐木村。
他们的茶树,也是来自于桐木的菜茶——现在叫做菜茶,当年人家可是有名字的。只是战乱多年之后,有性繁殖泯灭了植物的特性,人们也不再记得它们原本的名字,只能统一叫做“菜茶”。
当然也有人给它起了个高大上的名字,“奇种”。
那个时候,是正山小种最风光的时候。也是红茶最风光的时候。后来的绿改红,也是因为红茶风光而小种量少,不得已,全国开始一片红。
嗯,就是“祖国山河一片红”的时代。
只是现在没落了。
在同居一座武夷山脉的岩茶一枝独秀之后,小种没落了。
小种失去了一百多年前的时势,桐木人也没有强大的造星能力和话题炒作能力,在现在这个互联网时代,小种只能以一种史前生物般的低姿态,残喘于世。
(2017年遇见的猴子)
(2019年遇见的猴子)
《4》
要去桐木关,看那个著的“一脚跨两省”的牌楼,就必定要经过桐木村里的很多小村落。
都是人烟稀少,人丁稀落的那种。
在这些村落里,新建筑不多,大多是古老的建筑,半残落地伫立在山路间。
清新的空气里,明朗的阳光下,它们与大自然融为一体。
静立着,用一种凝然的姿态,用那些残留下来的精美的雕花屋檐,精致的榫卯结构,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与富裕。
那种断臂残垣的悲壮之美。
还有那些破败的“青楼”——做正山小种必备的熏茶厂房,也在昭示着,这里曾经拥有过强大的、先进的制茶技术和制茶设施。
以及这里曾经发生过的、因为茶叶销售而创造过的经济上的辉煌。
然而现在这些青楼,可以使用的已经不多了,因为市场的不景气,已经年久失修,形同虚设。
对比山下星村镇里的高楼林立,岩茶厂房高起,愈发感觉到桐木深山里这些残破的旧厂房,是那么孤独和寂寥。
眼见他起高楼,眼见他宴宾客,眼见他楼塌了。
一栋青楼知兴亡。
《5》
去年在桐木关寻茶的时候,邂逅了一对老夫妻。
她们住在老房子里,还在用老方法做茶。
茶园是保护区里面海拔最高的。
但价格却比山下的星村的岩茶,便宜了一大半还多。
我们坐在那粗糙的简陋的客厅里喝茶。用的是山上的水。
那茶汤橙黄透亮,粗糙的杯子也不掩其光华,持在手上即使室内光线昏,也宝光流转,仿佛明月洒下的清辉。
香气清雅,汤水清鲜,活泼灵动。
回甘迅速而生津感极强。花香氲在生出来的津液里,保觉齿颊留香,满鼻清芬。
真心觉得这样的茶,应该配的是高檐亮瓦,金马玉堂。
然而老阿姨却叹息,外面便宜的假小种很多,我们真的茶,价格一直卖不起来。
劣币驱逐良币,这种商业法则,放在哪个行业都是一样残酷。
那一杯香清甘活的茶汤,仿佛哽在喉里,咽也咽不得,下也下不去。
漫上来的是一种无力感。
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
我们还得努力,才可以让更多的好茶,不致于美玉蒙尘。